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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白朱】风中奇缘(四)

止戈:

庆祝镇魂完结的一大大大大长篇

完结快乐 虽然结局很垃圾 但是走过一个夏天真的非常不容易
有生子情节了 严正警告


博裕的名字,是傅红雪起的。
他随伯力从边城回到匈奴王庭,走了将近三月。临到王庭的日子越近,他越生出一种隐隐的焦虑来。
这种情感在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,真要去计较,大概是“不舍”跟“遗憾”混杂起来,有些残酷地扼住他的咽喉。
到头曼城的前一天晚上,仆多终于是没按捺住,又往伯力身边塞了一个女人。
他着实费了大心思,大概是听说了一些没头没尾的传闻,以为伯力真的牵挂着什么江南女子,这次送上的是特意从中原寻来的歌妓。女人不似西域女子高大,瘦瘦小小一只,颜色清丽,行动温柔。
伯力把她捆了,审也不审就要杀掉,看丁青多瞟了几眼,就大手一挥把人送了:“你收了得了,想怎么处置都行。”
“大王子,这万万不敢的……此女是刺客,怎能留下活口?”
伯力又盯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看了看:“弱不禁风,能行个什么刺。不过送来想要讨好讨好我罢了。头曼已经是我母族的地界,借他通天的胆子他敢派刺客来吗?”
“那大王子为何不干脆收用了。这一路上都没见过几个女人……”
“就她那小身子骨,真进了我的帐子还有命在?”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,痛饮了一盏:“仆多心思挺美,还想着让她生个儿子要挟我。就这女人,生个小猫小狗都难……带着人下去吧。”


傅红雪就坐在他下首,左手紧紧握着刀,右手慢慢地抚着自己的小腹。
他母亲是魔教的公主,从小就拿他试毒。十几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体质和旁人不一样,是可以有孩子的。
他的情感与旁人不同,一起试毒的男孩听闻这个消息,悬梁自尽也是有的。他却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母亲待他不好,他亲缘凉薄,但却反常的想要个孩子。总想着如果自己能养个小孩,就把他放在家里,什么也不劳动他做,像养一只猫狗一样,让他轻松自在。
伯力看他愣怔着,差人给他递了一壶酒:“阿雪,快到王庭了,喝一杯吗?”


他点头:“喝的。”又说:“你别喝太多了。”
“怎么来劝我的酒?”
“你喝多了不好。”傅红雪连侍奉的人也未曾喝退,举起酒杯饮了一口,直接告诉他:“你今晚要跟我睡觉的,不能醉的。”


天色将明的时候,他从床边爬了下去。伯力睡得很好,一脸餍足的神色,手指跟他的紧扣着。傅红雪费了些力气才把他的手掰开,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。
“我也不晓得能不能有,但若是有了,总要起个名字吧。我前些天听丁青说,德行广大而守以恭者,荣;土地博裕而守以俭者,安。我觉得博裕就很不错,一听就像是你的儿子。”
他伸出手,顺着伯力的眉毛划过,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:“你不要生气,我会好好待博裕的,什么活儿也不让他干。我要是活着,就让他衣食无忧。我要是死了,等我死了,就差人把他送还给你,你可不要不认得啦。”
傅红雪扯过外袍,胡乱套在身上,俯下身子在伯力的脸上亲了一口。
“至于我,就忘了吧。”


伯力跟傅红雪的第二个孩子,生的很是时候。匈奴一年到头也只有那么几个月份算得上好,风沙也不大,绿洲边上甚至算得上山清水秀了。
傅红雪是个男人,骨头也窄,月份大的时候也不见胖了多少,只有肚子突兀的挺立着。伯力整日带着孩子陪在他身边,大大小小的萨满、大夫请了几十个,连哺乳的母羊都养了十几只。
没人敢说他太兴师动众了。傅红雪跟他同住在王帐中,博裕三个月大刚认回来就封了王子,他们的身份是除了伯力外至高无上的尊贵。
博裕被父亲教训一次之后安生了不久,就又按捺不住本性开始乱窜。塞外风沙连天,他的脸色却始终细白的像羊脂玉,再搭上一双大眼睛,撒起娇来和女孩儿似的,让伯力舍不下狠手教训他。
傅红雪则更不要提,他从小没见过爹,娘也不是亲娘,只当他是一把刀。好容易有了博裕,总是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的。
这天他又一大早骑着小马出去野,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几只长毛的灰兔,行程颠簸,已经被吊了个半死。
“阿娘!阿娘!”他从马上跳下来,捧着兔子急匆匆就要往帐子里冲:“我给你猎了兔兔来!”
傅红雪靠在榻上,脸色有些苍白:“好好说话。”
“兔子兔子,兔子。”博裕见他脸色不好,吓得扔下兔子就到了床边:“阿娘,你怎么啦。”
榻边跪着几位年纪大的稳婆,伊宁正招呼着人往帐中送热水:“小王子,阿娘这是要给你添弟弟了,你乖些,到帐子外等着吧?”
博裕紧紧抓住傅红雪的手:“阿娘不是说,到了时候弟弟就自己出来了吗?那我就在这儿等着,陪着阿娘。”
匈奴女人生产,其实是没那么多讲究的,不似汉人还要男人在外避着血气。但这稳婆里有一半都是叶开送来的中原人,还有两位是花白凤门下的药师,自然就守着中原的规矩。连伯力都在帐外等着,博裕自然也要被赶出去的。
他趴在傅红雪的手上蹭了蹭,像只委屈的小狗:“我哪儿也不要去,就在这儿陪着阿娘。”
傅红雪皱起眉头,朝他后颈轻轻敲了一下:“把他抱出去安置。”


他是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痛的。博裕在胎里没过几天安生日子,是以生下来也瘦小,即使是这样也让他受了不少的罪。他不怕别的,只怕小孩子看见他挣扎痛苦的样子再被吓到。
伯力在他刚开始疼的时候就率着一众萨满拜了天神,回来之后心急如焚的等在帐外,时不时地探头问上几句:“阿雪,疼吗?”
傅红雪攒着力气,不愿意开口说话,他就自问自答:“必然是要疼死了,我说你们这是什么破规矩,我的王后生我的儿子,我却不能进去陪着?丁青,你去跟那,那什么稳婆说说,我进去不妨事……”
外面传来一阵丁青告罪的声音。
“不去就不去,你……你闭嘴吧!阿雪?阿雪?你吃点东西吧,我昨儿个猎了几只兔子……”
伊宁轻声回他:“小王子也猎了几只,只是稳婆说了,不好吃这些不克化的,要吃些卧蛋的汤面最好。”
“那就去做啊!人呢?都在这儿呆着碍我的眼,听了吩咐还不赶快动——”
“单于,这……早已做好了,王后用了一碗。”
“……”伯力一脚踹开他:“再做新的去!”
他急的团团转,傅红雪在里头听的好笑。只是笑也没笑出来,腹中仿佛利剑搅动,疼得他一身冷汗。
生博裕时,他刚从中原回来不久,那时虽说是疼,但总归受过的伤不知多少,其实已经没有太大感觉。
在王帐住着,伯力日夜呵护着他,仿佛让他在伤痕累累的皮囊上又长出了一层新肉来,娇嫩的一点苦都受不了。他渐渐明白被珍视的感受,懂得自己若是受了伤,伯力比他还要更难受的道理。
傅红雪躺下来,痛的攥紧被面,咬紧牙关说了句:“让……伯力,来……”
他是花白凤的儿子,虽说不是亲生,在外也有着十分的面子。两位药师跪了,面面相觑之后点了点头。
伯力卸了盔甲,放下了身上的匕首,手无寸铁地走到他的床边。
“阿雪,疼吗……”
“你笑笑呢,让我看看。”他展开了傅红雪紧攥的手,与他十指相扣:“你笑笑,我才放心。”


这一胎比起博裕,又凶险了不知多少。
伯力只看见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送,傅红雪的脸色渐渐灰败下去,攥着他的手都没有多大力气了。花白凤门下的药师也愁容不展,来回踱步。
他顿时慌了,情急之下冲着帐外一声大喊:“右裨王呢?战时带回来的俘虏一百,生祭给天神!”
以丁青为首的臣子跪倒一片,直言俘虏是乌孙王帐下的亲兵,若是全数杀了必定引起乌孙反扑。
“乌孙……杀!我说杀便杀了去!他们算什么!若能让王后安然无恙,再杀一百俘虏祭天!”
“单于!生产是赐福的事情……”伊宁年纪大了,在王帐中也算有些地位:“怎能祭人呢!何况中原也有这样的说辞,总归是不好见血啊!”


“如何不好见血,我的王后流了这样多的血,他们……他们的血算什么……去,还要我吩咐几遍!”
他话音刚落,傅红雪勾着他的指头,轻轻地在他手里划了个弧线。
“无需……至此。”他说话的力气都小了:“他们也是……别人的父亲……”


伯力眼中居然涌出了泪,他收了命令,转身叫人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进来:“阿雪说的是,他们总是旁人的父亲,不配为我匈奴的王子祈福。”
他伸出手腕,痛快利落地划了一刀。
匕首锋利,一瞬就出了血。伯力颤抖着手,将血滴在地上,哑着声说:“阿雪,我是没有办法了……我是没有办法了……”


似是对父亲的血气有所感念,死活不肯出来的小王子终于服了软。


他的嚎哭声中气十足,传到了帐外。郎中和稳婆们这才回过了神,跪着为伯力包上了伤口。
傅红雪昏昏沉沉地扫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,回握住伯力的手:“他……坏,折腾……你……”
伯力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脸颊上:“阿雪,阿雪。”
药师跪着回了一句:“王后的血止住了。”
他终于放下心,拥着傅红雪,又接过了他们的孩子。
“再不让你流血了,再不让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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